大唐鸿思9年12月26日，帝京长安，皇宫，盛唐殿，朝会。
龙椅之上，唐皇李鸿思看着情报——所有间谍都说：“皇帝的眼睛看起来仿佛充满信仰！”
龙椅之下，群臣看起来有些惊慌，有些人还交头接耳。
皇帝看着情报——事实上，不用看情报，只要抬头望，就会看见，大长安区已经浓烟滚滚、火光四射；事实上，不用抬头，就能听到，直升机盘旋着，战斗机呼啸着。
杨明阳：“逆贼已经包围大长安，要不要把禁军调回来……”
皇帝：“宰相，你抓不住事物的本质。消灭战争，关键在于消灭战争策源地。大民一灭，天下太平；大民不灭，天下永乱。”
杨明阳：“帝京被围，朝廷面子上不好看……”
皇帝：“‘面子’是什么东西？宰相大人，我以为，知行合一如你，不会说这种话。”
杨明阳：“得长安者，得天下……”
皇帝：“这话，是‘得长安者’说的。你以为，‘得长安者’不说‘得长安者，得天下’，难道说‘得洛阳者，得天下’？”
杨明阳：“人民也这样认为。”
皇帝：“人民这样认为，因为，朝廷让人民这样认为。‘人民’还是‘人民的受精卵’之时，就用胎教的方式听别人说‘爱我长安’。”
杨明阳还要说话，皇帝：“你必须明白，这是不自洽的。我不能想象，一个洛阳人、燕京人、金陵人会真心地说‘爱我长安’——就像一个人说‘我喜欢我儿子长得像隔壁老王’。因此，这是不可持续的。”
皇帝看了一眼钱洛书，说：“但是，据说，古代有的朝廷甚至能够把‘爱长安’基因写入人民的染色体。这种人民，才发自内心的‘爱我长安’。”
杨明阳：“无论怎么说，人民爱长安——这是一个事实。”
皇帝：“他们当然‘爱’长安，但是，这能说明什么？用‘爱’发电？我承认这是事实，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就像底线是用来突破的，事实是用来改变的。”
杨明阳皱眉：“陛下为什么这样说？难道，这谣言是真的——朝廷准备放弃长安？”
张强生：“这是谣言……”
皇帝：“必要情况下，朝廷可以战略放弃长安。”
群臣震惊。
张强生：“请注意，是‘必要情况’下，而且是‘战略放弃’——但现在，我们有充足的信心……”
皇帝：“朝廷已经做好了北上西凉的准备。”
群臣哗然。
张强生：“不是‘北上西凉’，是‘北狩西凉’。”
皇帝看了一眼张强生，说：“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人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在乎，因为，结果是一样的。”
杨明阳：“未必，可怕的自我实现……”
皇帝：“自我实现？‘不实现’也是‘实现’的一种，那么，‘自我不实现’是‘自我实现’还是‘自我不实现’？我告诉你们，没有‘自我意识’的人，不会什么‘自我实现’，因为，他们想别人让他们所想，他们说别人让他们所说，他们让别人让他们所做，他们实现别人所实现，他们不实现别人所不实现。他们是——人民。人民是余辉，人民是底色，人民是存在，人民是——原罪，就像口袋罪，什么东西都能往里面装——‘人民’这个概念毫无意义。”
杨明阳咽了下吐沫。
群臣皱眉，看着皇帝，然后，窃窃私语。
皇帝：“除非，人民成为真正的人民，也就是，我唐人民。”
群臣更加皱眉，更加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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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生：“现在，有一件事很麻烦——圣女跑了，去了泰东，跟林立谈笑风生。天下人都在议论这事儿……”
龙椅上的唐皇李鸿思：“假圣女。”
杨明阳：“假圣女去找真圣女……不对……她俩都是假的……”
群臣点头，露出神秘的微笑，仿佛在下一盘大棋。
杨明阳：“知行合一，两个圣女都是假的！我没下大棋！”
群臣重重地点头，露出更加神秘的微笑，仿佛在下一盘更大的大棋。
杨明阳叹气。
龙椅上的唐皇李鸿思：“李玉秦——所谓的圣地圣女，我曾经信她是圣女。十三年前，圣女开着‘天启号’从天而降，我真以为世界会改变，变得更好，就像天启，就像天堂。我信她，我崇拜她，我追随她——然后，我确定，她根本不配当圣女。圣女——如果有圣女的话——全知、全能、全善，然而，这个村姑，却无知、无能、无善。”
皇帝露出一丝微笑，看着赵余央，说：“赵余央，你说说看，你们怎么把圣女赶走的？”
赵余央低着头，不说话。
张强生摸着下巴，说：“我听说，张名耍了诡计，搞了美男计，把圣女搞得不算黄花闺女，于是圣女直接私奔了。”
群臣震惊。
——顺便说下，我听完间谍的汇报，气得跳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在街上走着走着，一坨狗屎从天而降，砸中你的头！
张强生：“就算李玉秦是无知、无能、无善的——假圣女，就算，不，李玉瑶本来就是伪圣女，就算她们都是假的，但她们是圣地人啊，圣地！”
皇帝：“圣地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强生：“圣地是古代文明的余辉。圣地吐口吐沫，内地就完蛋。”
皇帝：“余辉只是历史的余辉，永远无法进步；我们是初民，我们是历史的方向。”
张强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唐最多造核弹，圣地可是手握黑洞。”
皇帝看着张强生，说：“难道，像你这种人，也会——害怕？”
张强生：“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做无用功。”
皇帝：“你没信心。”
张强生：“如果谁有信心，那他不是自信而是——自负！”
皇帝：“对拿刀的来说，拿枪的就是神；对拿枪的来说，开坦克的就是神。圣地的发展早已停滞，而我唐的科技一日千里。我相信，我唐早晚超过圣地——到那时，谁是谁的神？”
皇帝看了一眼钱洛书。
钱洛书赶紧低头。
卢子罗：“但是，圣地人是内地人的造物主。”
皇帝看着卢子罗，说：“第一，我真奇怪，校长大人总是教导我们‘无神论’，自己却说出‘造物主’这个词。第二，‘圣地人是内地人的造物主’是谁说的？第三，当你造出一个事物，就意味着它脱离了你的控制。”
卢子罗：“未必，你可以造出一个脱离不了你控制的事物。”
皇帝：“首先，你必须‘可以’造出一个脱离不了你控制的事物。”
卢子罗：“你这样说，就是循环论证了。我一直告诉你，正反主义是错的。”
皇帝：“难道你不是循环论证和正反主义？你从来不跳出循环论证，也从不用‘正反主义’来‘正反看待’‘正反主义’，也从来不怀疑你自己的‘怀疑主义’。”
卢子罗低着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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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余央：“她俩都是假圣女——甚至有没有‘圣女’这个东西都两说——但是，我唐一直说她是真圣女，还用她证明着我唐的君权神授！这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当时我就反对，你们非要……”
皇帝：“当时我也反对，是你们！非要搞什么君权神授。是你们把她推了出去！”
杨明阳：“这是惯例嘛。人们一直信圣地，信圣女，圣教在诸教鄙视链的最高端，于是，朝廷就推出了圣女。圣女是神，但皇帝是神之代表，实际统治权依然归诸我皇。”
皇帝：“这为什么是惯例？为什么是这个惯例？它的意义是什么？它的实质是什么？”
杨明阳瞪大眼，看着皇帝。
皇帝：“‘教派’就是‘统治’——或者说，‘教派’是一种‘统治方式’。”
人们看着皇帝。
皇帝：“‘教派’是‘统治者’统治‘被统治者’的方式，它用‘意识形态’取代了‘真实世界’，它是真实世界的投影与歪曲，而不是真实世界的本身与本质……”
卢子罗：“存在即理性，理性即存在……”
皇帝：“够了。”
卢子罗：“它是实体与意义的混沌体。”
皇帝：“巴拉巴拉，一堆废话。”
卢子罗：“世界是不可知的。”
皇帝大喊：“闭嘴！”
卢子罗：“你可以让我闭嘴，但你无法让真理闭嘴。”
群臣皱眉，看着他。
赵余央：“校长，别说了。”
卢子罗依然啰啰嗦嗦地说着。
皇帝用鼻孔深深地吸气，然后深深地喷气，然后，慢慢地加重语气：“圣女滚了更好。我准备，以后我唐不搞什么君权神授；我准备——”
皇帝看了一眼群臣，说：“把‘无神论’立为我唐国策。”
群臣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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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生：“我们不是说了，不能搞无神论……”
皇帝：“是你们说不能搞。”
张强生：“你也同意了。”
皇帝：“‘那时’我同意了。”
张强生：“君权神授有什么不好？”
皇帝：“它不自洽。不自洽让我感觉不爽。而且，不自洽的东西不会永远存在。”
卢子罗：“无神论不能证明神的不存在，有神论不能证明神的存在。”
皇帝：“你刚才的话，你也无法证明。”
杨明阳：“我唐不能说话不算数。”
皇帝：“我唐说话算数的时候，人民觉得我唐说话算数？”
杨明阳：“突然搞无神论，那些信教者会闹事；而且，太多人其实是‘广义的信教者’。”
皇帝：“如果无神论是对的，我唐就不怕他们闹事；而我，坚信我的信仰；假如我不坚信，我就不是无神论！”
赵余央：“虽然无神论是对的，但它会解构一切意义。”
皇帝：“然后我们建构意义。”
赵余央：“你无法在浮沙之上建构建筑。”
皇帝：“你也无法用语言表述真理。”
赵余央低头不语。
……
东方永义：“平民教才是我唐国教……”
皇帝：“这不矛盾——但是有一点儿不同——今后，我唐的国教不是‘平民教’，而是——‘人民教’。人民包含平民，人民不信教派，人民信仰——人民自身。”
杨明阳：“人民教不是大民的国教？”
皇帝：“那话怎么说——‘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张强生：“人民会登梯子上脸。”
皇帝：“登梯子上脸的不是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