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鸿思9年12月27日，大唐中原省，东京洛阳。
我站在巡抚府的高楼，看着银装素裹的洛阳。
洛阳，就像一个女人，如此美丽，如此富饶，如此诱人，如此无辜，如此安详，如此残忍……
我不禁想，不知道多少年后，洛阳是谁的洛阳，洛阳又是怎样的洛阳。
我不禁想，假如洛阳真是一个女人，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做？她又会是什么结果？
……
楼下传来人声。
有人说：“我有大事要见大人。”
有人说：“不见。巡抚说：‘任何人也不见，任何事也不见。’”
有人说：“妈的！耽误了巡抚的大事，你负责吗？”
有人说：“巡抚亲口对我说：‘敢放一个人进去，小心你脑袋！’”
有人说：“妈的！假如巡抚爹死了……不，我这张嘴，该打！‘啪！’‘啪！’‘啪’但是，一切为了大人！一切为了洛阳三千万人！出了大事，你负责吗？你以为，你不放我进去，就没事儿？告诉你，耽误了大人的好事，何止掉脑袋，你要凌迟！全家凌迟！”
那人进来了。
……
那人：“欧阳震江打来电话……”
我：“欧阳震江！这个大夜壶！”
他：“他让你接电话……”
我：“我用屁股也想得出，无非是要我造反，无非是威逼利诱。”
他：“不是！他说，他很仰慕大人，因为你是他的前任！他说，你们是一家人。他说，是他跟着你造反，不是你跟着他造反。他说，他把天下送一半给大人。他说，你们平分天下，长江以北是你的，长江以南是他的。他说，他是为你好，江湖部的人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他不但是夜壶，还是弱智。嗯，弱智的夜壶。”
他：“这是他的亲笔信。”
我：“滚！”
他：“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但是，大人可以假装造反……”
我：“快滚！”
他：“大人不想下大棋，那就公开地严厉斥责欧阳震江腐蚀我大唐忠良的谋反行为，声明永远效忠我唐……”
我：“扯淡！无论我怎么说，媒体肯定要搞个大新闻！”
——“媒体”，我唐真理部发明的新词（贬义词），意思是，报纸、广播、电视……像“媒婆”一样毫无公信力。当然，由于我唐更没公信力，因此，“媒体”居然从贬义词变成了褒义词，人们宁可信媒体，也不信我唐……
他还要说话，我指着他：“最后一次：滚。”
他一边被拖出去，一边说：“大人，我为你好……”
我：“妈的，人们知道个屁！如果人们知道什么是‘好’，那为什么世界上还有彩票这种智商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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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如此小心翼翼，“媒体”依然搞大新闻——而且——很多大新闻。
《长安日报》的头版头条：“中央朝廷正式辟谣：民间关于张名的一切，都是谣言。”
《洛阳日报》的头版头条：“张名巡抚公开拒绝公开接通欧阳逆贼的电话；巡抚府官方声明：巡抚大人与欧阳逆贼没有不能公开讨论的秘密。”
《皇家洛阳日报》的头版头条：“长安中央朝廷正式辟谣：长安没有撤换张名的意图。”
《东京报》的头版头条：“张名亲口说：东京洛阳忠于帝京长安。”
《新洛阳报》的头版头条：“张名亲口说：洛阳人知道个屁！他们都是弱智，连什么是‘好’都不知道，就知道傻乎乎地交智商税！”
《洛阳人民报》的头版头条：“张名已经不能代表洛阳人民！”
《洛阳时报》的头版头条：“欧阳震江是张名的棋子、夜壶！他们平分天下，然后，张名吃了他！厉害了，我的洛阳！”
《郑州时报》的头版头条：“张名是欧阳震江的棋子、夜壶！他们平分天下，然后，欧阳震江吃了他！厉害了，我的郑州！”
《长安时报》的头版头条：“欧阳震江、张名是吾皇李鸿思的棋子、夜壶！他们狗咬狗，然后，我唐吃了他们！厉害了，我的唐！”
《中华时报》的头版头条：“求同存异！中华各朝各代联合起来，消灭霸占帝京的伪中华——暴唐！暴唐不是中华！我们才是中华！厉害了，我的华！”
《神报》的头版头条：“教主耶主恩远赴泰东，觐见真正之圣女！天启将至！灭世在即！张名、欧阳震江、大武、大唐、大民、大明……全都是我神教的棋子！厉害了，我的神！”
……
几天前，三千万洛阳人笑话我是“软蛋”，他们看我像看一条死狗。
几天后，三千万洛阳人恍然大悟：“张名才是下大棋的人！张名才是后台！张名才是进步！”他们看我像看一条真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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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长安打电话。
我：“让陛下接电话。”
钱洛书：“好，我发明的量子电话，任何人绝对无法偷听！”
有人接了——我一听就知道是张强生。
张强生：“张名！你了不起啊，逼走圣女，烧死神子。”
我：“不要造谣传谣，哪有什么圣女，哪有什么神子！”
张强生：“啊，也是，别人老这样说，我以为真是……我是说，我下意识地以为……妈的，我被洗脑了……原来，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皇帝的声音：“张名？怎么了？”
我：“这些谣言……”
皇帝：“我相信你。”
张强生插话：“你的洛阳军什么时候来长安？”
我：“有些人有贰心，我不能带他们来长安；有些洛阳人想下大棋，我要清理清理……但是，我会准时到。”
张强生：“清理到历史的终结？然后，你走向历史的进步？”
皇帝：“张名，我相信你。”
我摸着话筒，想：“我为什么要打电话？做这件事之前，我在想什么？”
张强生：“你打电话，只是汇报你会准时到？你骗傻子呢？有这必要？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帝：“我相信他。”
张强生：“我不信。”
皇帝：“我信。”
张强生：“为什么信？”
皇帝：“你不能一直问‘为什么’。”
张强生：“为什么？”
皇帝：“第一因。”
张强生：“我不觉得有什么‘第一因’。”
皇帝：“确实没；但是，你要相信，有。”
张强生：“这算不算自欺欺人？”
皇帝：“这是信仰。”
张强生：“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
我右手握着话筒，左手摸着下巴，想：“长安那帮混蛋到底怎么想？会怎么做？”
我回想着认知学、历史学、心理学、博弈学……
头疼，因为除了“囚徒困境”或“黑森理论”，什么也想不到……
放下电话，我想：“妈的，为什么要给长安打电话？”
我惊恐地想——这就是“下意识”！
但是，这个“下意识”意味着什么？
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这样干？这一切的结果会是什么？
头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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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机密室。
迎面碰上娘。
我扭头就走。
但娘眼尖。娘：“大牛！大牛！”
我：“你又干什么？！”
娘：“你唐完蛋了……”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你又来……”
娘：“你要为国、为家、为己！如果一个人心里没有国家，没有家庭，就没有自己！”
我看了一眼娘身边的那群人——他们自称“大明忠良”，虽然别人都叫他们“前明余孽”。
我不能对他们说任何话；如果我说他们是“前明余孽”，他们就不再是“前明余孽”而是“大唐忠良”，他们还会替我大义灭亲，杀了我娘，替我立个大大的功，从此我们吃香喝辣，左手一个大小姐，右手一个女大学生；如果我说他们是“大明忠良”，于是他们就带着我娘投奔大明，替我立个更大的功，从此我们更加地吃香喝辣，左手一个大小姐，右手一个女大学生……
我不理他们。
哈哈，我在下大棋！——我似乎理解了“下大棋”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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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手下：“大人，你二弟、五弟来了。”
赵乾坤、赵大阔来了。在洛阳、中原甚至整个大唐甚至整个天下，人人都知道，张名、赵乾坤、张康宁、吕承志、赵大阔、吕承景是“茄子园结义六兄弟”。无数人在电视、电影、报纸、广播、历史书、纪录片、教育基地、考古遗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我们六兄弟在茄子园的结义以及结义之后二十年来的兄弟友情！
我看着他俩。赵乾坤成了大胖子，可见，此人胸无大志——不是我歧视胖子，而是胖子本来就胸无大志。赵大阔依然身材壮硕——可见，此人别有目的，不然为什么天天健身？
我看着他们，想着所谓的——“茄子园结义六兄弟”。
——那天，我看着赵乾坤。赵乾坤，小名儿狗剩儿，我的发小，但他太软弱，而且不会装逼，因此成天被洛阳人瞧不起。于是，我拍着赵乾坤的肩膀，当着无数洛阳人的面，说：“赵乾坤，我兄弟！结义兄弟！我记得，那天，嗯，在茄子园，蝴蝶在翩跹，蜜蜂在飞舞，我们撮土为香，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二天，张康宁说：“对，我也在场。我们三人茄子园结义！那天，在茄子园，蝴蝶在翩跹，蜜蜂在飞舞，我们撮土为香，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三天，吕承志说：“对，我也在场。我们四人茄子园结义！那天，在茄子园，蝴蝶在翩跹，蜜蜂在飞舞，我们撮土为香，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四天，赵大阔说：“对，我也在场。我们五人茄子园结义！那天，在茄子园，蝴蝶在翩跹，蜜蜂在飞舞，我们撮土为香，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五天，吕承景说：“对，我也在场。我们六人茄子园结义！那天，在茄子园，蝴蝶在翩跹，蜜蜂在飞舞，我们撮土为香，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六天，我说：“好了！历史学家记录下来，白纸黑字，别他妈改了；照这样改下去，我家的茄子园盛不下四十亿人！”
于是，我们就是“茄子园结义六兄弟”。
自从赵乾坤、赵大阔成了“天命所归、有情有义、文武双才、忠孝无双”的“茄子园结义六兄弟”的“老二”“老五”之后，变得“天命所归、有情有义、文武双才、忠孝无双”……
——赵乾坤、赵大阔来了。
赵乾坤：“大哥，我们张家庄来人了，都是我们小时候一起光屁股玩儿大的发小。”
赵大阔：“我们不光玩儿，还一起学习文武双才，发下了‘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伟大宏愿！”
我：“你们傻了？我们村是赵家庄，哪他妈有张家庄？”
赵乾坤：“是啊，我也记得是赵家庄，怎么现在成了张家庄？”
赵大阔：“存在即合理，合理即存在。赵家庄成了张家庄，这是历史的进步，因为，张家人、洛北人看到大人的伟大创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