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黄茅尖有祭灶的习俗
传说魏熹生活的那个年代,有一对姓张的兄弟,哥哥是个泥匠,弟弟是个画师。哥哥垒灶的手艺高,大家都尊称他为“张灶王”。张灶王善于调解纠纷,垒灶的时候遇上家庭纠纷,他总能帮人家调解好。张灶王活到七十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三日深夜就升天了。张灶王去世以后,张家人自己却陷入了家庭纠纷。张灶王在世的时候是一家之主,家里平常什么事都听他的安排。他弟弟只会画画,从未管过家里大小事情。面对几房儿媳妇吵着要分家,张画师不知如何是好。在张灶王逝世一周年的祭日那天,张画师忽然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把全家人叫醒,他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到灶屋里来看一出戏。只见黑漆漆的灶屋里,风吹着烛光,忽明忽暗,灶屋的墙壁上显出张灶王和他已故妻子的容貌,全家人都惊呆了。张画师说,“我刚刚在梦中见到了大哥大嫂,他们已经羽化成仙了,玉帝封他为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你们几个平常好吃懒做,妯娌不和,不敬不孝,闹得家神不安了。大哥知道你们正在闹分家,非常不高兴,准备上天禀告到玉帝那里去,年三十晚上他会下凡来惩罚你们。”儿女侄媳们听了张画师这番话以后,个个惊恐不已,立即跪在地上磕头,慌忙取来张灶王平日爱吃的甜食供在灶上,恳求灶王爷饶恕他们的罪过。从此以后,经常吵吵闹闹的叔伯兄弟和媳妇们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全家从此平安相处,安宁度日。这件事情后来让街坊邻友知道了,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前来张家打探虚实。其实,腊月二十三日夜,灶屋的墙壁上的灶王,是张画师预先绘制好了的。他是假借大哥显灵来镇吓他的儿女侄媳的,不料这个方法果真灵验。所以当乡邻们来找张画师探听情况时,他只得假戏真做,把画好的灶王像分送给他们。这样一来,家家户户的灶屋里都贴上了这位张灶王的画像。每年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要给灶王爷上供、祈求合家平安。根据史书上的记载,这个祭灶风俗在魏熹生活的时代开始形成,历朝历代都延续下来了。黄茅尖的人,每年腊月二十三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祭灶,宰杀了过年牲畜的都要点上香烛来敬灶王爷,求灶王爷保佑来年平平安安,丰衣足食。
02魏熹可能带来了炊具——甑
甑,音赠。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1古代炊具,底部有许多小孔放在鬲上蒸食物。2甑子,蒸米饭等的用具,略像木桶,有屉子而无底。3蒸馏或使物体分解用的器皿,如曲颈甑。从上面解释看出,这种炊具最早是一种瓦制炊具,相当于现代的“蒸锅”。《广韵》古史考曰:黄帝始作甑。既然祭灶的风俗起源于魏熹生活的战国时期,而甑又是我国最早的瓦制炊具之一在魏熹生活的年代就已经存在,魏熹住在黄茅尖山顶上四十六年,他从河南搬迁到浏阳居住,以其谏议大夫的身份,极有可能带来了甑这种炊具。
黄茅尖上有许多野生植物,比如蕨菜、大笋子、小笋子、板栗、阳桃饭,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这些植物采摘回去,黄茅尖的人都是将它们放进木甑里蒸着吃。山上的野生动物也有不少,黄茅尖人见过的就有黄鼠狼、豺狼、野猪、野兔、野鸡、华南虎、猴子、山羊等,我家的鸡半夜被猴子抓走过多只,只听见鸡叫几声,爬起来一看,只剩下一地鸡毛;山羊在商朝的时候就有被饲养的历史,这种温顺的动物极有可能被魏熹饲养过;我家饲养的黑山羊放出去吃草时被豺狼咬死过多回,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几块山羊骨头。黄茅尖的人近几年从老虎嘴里捡到了半边野猪肉,我小时候和大人们在冰天雪地里拿着辣椒去石岩里把小野猪熏出来过,胖胖的小野猪被村民们蒸着吃过。魏熹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六年,极有可能为了生存而驯养过野猪。魏熹要烹饪这些动物的肉和野生植物,当时的炊具又是甑的话,他就应该利用甑来蒸饭蒸菜。
03战国时期的灶屋
魏熹在黄茅尖上建的茅草屋,至少有三间:供他睡觉休息的茅草屋,叫睡房。为了方便晚上起来如厕,斜靠着睡房必然要建一个简陋的茅厕,上面盖黄茅,下面挖了一个粪池,粪池上面盖着木板,如厕的时候将相邻的两块木板移开,如厕完毕又将相邻的两块木板扣拢。睡房的不远处要建了一个做饭和吃饭共用的茅草屋,叫灶屋或者吃饭屋。这个茅草屋里面有明火,为防止不慎失火的时候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它所在的位置与睡房的位置是有一段距离的。这个做饭和吃饭共用的茅草屋就是黄茅尖最早的灶屋。
魏熹在做饭吃饭屋里用三五块石头就可以垒起一个灶。这间屋里放着他那个时代的炊具,有镬、甑、鼎等。镬是指无足的鼎,用于煮肉的,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锅子。甑是用于蒸食饭菜的烹饪陶器,造型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部用以来盛放待烹饪的食物,称为甑,甑底是一个有穿孔的箅,水蒸汽从这里通过;下部是鬲,用它可以煮水,可烧火加热。甑与鬲通过镂空的箅相连,用来放置食物,利用鬲中的蒸汽将甑中的食物煮熟。鼎是用来烹煮食物的,也是放在宗庙里祭祀用的一种礼器。从周朝开始,贵族身份的人还用它来吃饭,作用相当于我们今天的碗。
魏熹从河南带过来这些炊具以后,别的问题就容易解决了。山上到处都是柴草。那个时候还没有火柴这种东西,灶屋里生火虽然比燧人氏取火的时候要先进一点,但还是要靠摩擦铁屑产生的火花去点燃干柴。我小时候可以收听到醴陵的有线广播,但我们与山后面的醴陵之间并没有架起广播线,听老人们说这是由于山上有铁矿石造成的现象。我小时候也的确看到过一些白色的石头里面含有铁一样的金属成分。魏熹捡到这样的石头要擦出火花来点燃干柴也不是难事。但毕竟生火在当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为了减少点火的次数,那个时候的魏熹,应该不会每天点火,而是会让灶里的火基本上保持不熄灭。解决的办法就是用烧过的柴火灰盖住那些还没有燃烧干净的火种。
魏熹当年毕竟只有一个人生活,灶屋与吃饭屋分开没有太大的必要。将灶屋的一部分留出来作为吃饭的屋子来使用,取饭菜就会比较方便。特别是雨雪天气,做完饭菜便可以不出屋子直接享用。为了构建一个吃饭的平台,魏熹会在这个屋里用石块和湿黄泥垒起两个高度相等的石墩,上面架上一块拚制而成的木板,很容易就制作成出黄茅尖上最早的餐桌了。
周朝的时候还没有专门的茶具,山上的楠竹很多,随便砍下一根,取下一节,就可以做成一个楠竹做成的茶具。我们小时候上山砍柴带的装茶水的工具就是一节楠竹做的竹筒子。魏熹喝茶的时候用的估计就是这种竹筒子,牢固实用。他把竹筒子放在餐桌上,将白鹤茶和黄茅老井的水放在鼎中,然后在灶下烧火煮茶,煮开了以后将鼎放在地上凉一会儿,再放在灶屋的在这个餐桌上面,将茶倒入竹筒里慢慢品尝。
04浏阳蒸菜可能起源于黄茅尖
现在,当各地很普遍的称做饭的屋子为厨房的时候,在浏阳西乡,人们仍然习惯称呼这种垒了灶的那个房子为“灶屋哩”。“哩”是语气词,用于缓和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会显得特别亲切。在“灶屋”两个字的后面加上这个语气词,充满表达了西乡人民对于每天给我们提供饭菜的场所的敬意和热爱之情。
黄茅尖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木甑,虽然不是魏熹那个年代使用的陶瓷甑,而是用木头做的甑,但原理与古代的陶瓷甑是相同的,也是通过蒸汽加热把饭菜蒸熟。浏阳蒸菜已经世界闻名,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重要文化遗产之一。
关于浏阳蒸菜的来源,百度百科是这样说的:相传明初时南京政权的朱元璋派兵与荆湘政权的陈友谅开战,因浏阳人支持陈友谅,朱元璋便血洗浏阳,造成“地广人稀、不见炊烟”的惨象,使浏阳周边省份的人口大量迁徙到浏阳。其中一部分潜入大围山的深山僻壤,垦地开荒……这些迁入户均保持原籍客家方言,世代相承,被称为“客姓”,研究者认为,蒸菜的形成跟浏阳的客家人的做饭习惯很有关系,过去的农村家庭人口都较多,农务也多,午餐晚餐没有太多时间来做,因而他们通常早上就一次把三餐的米饭都做好,用大锅烧水,烧开后把米倒入煮至六七分熟,然后再捞起来放入饭甑蒸熟,米汤则倒入潲桶拌上米糠给喂猪,而整个蒸煮米饭的时间可达一两个小时,聪明的客家人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煮饭的间隙,就会把菜配好,待蒸饭时一起放入饭甑,最后饭熟菜熟,一起出锅。既节省时间又能做出美味,是一种简单又实用的生活智慧。
百度百科的这个说法只是对于浏阳蒸菜起源的一家之言罢了。我认为这个说法完全不符合历史事实。蒸菜不是客家人的发明专利,而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较为原始的加工饭菜的方式,浏阳人只不过是继承了我国这种传统的饭菜加工方式而已。据有据可查的历史,用甑蒸饭菜起源于周朝,而最早到黄茅尖居住的魏熹就是周朝的人,如果不是出生在湖南浏阳但在黄茅尖生活了四十六年的魏熹也可算作浏阳户籍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从魏熹开始就有了浏阳人做蒸菜、吃蒸菜的历史了,浏阳蒸菜极有可能发源于黄茅尖。
05我家那个泥巴墙的灶屋
如今的灶屋与魏熹当年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个灶屋不只是一个做饭的地方,也是煮猪潲的地方。灶的规格也发生了改变,不是用几块石头垒起来的,而是用泥巴筑起来的。灶上的铁锅由最开始的一口变成两口、三口,使用起来更方便。随着时代的变迁,很多的家庭开始使用液化气灶了,传统的柴火灶很难看到了。我这次回黄茅尖,找到了唯一一家还在使用柴火灶的人家,拍了很多照片回来,包括放木甑的木头架子、刷着黑色油漆的装碗的木柜、磨豆腐用的石磨、用肩膀和手的力量推动的木头车、用脚踩的打谷机、用木板盖着的粪池等等,这些都将变成历史文物了。
我家那个由我父亲领导建筑起来的泥巴墙的房子,最东边建的是一个灶屋。由于当时我爸爸没有考虑到不久之后就要分家,就只建了这么一个灶屋。那个灶屋哩的灶是一个单灶,上面架一口大铁锅,做饭的时候不能同时煮猪潲。往往我们全家吃饭的时候,唯独缺了我妈妈和我们一起吃,因为她在忙于煮猪潲。当时家里只养一头猪,除了不能节省时间成本以外,这种灶完全能够满足全家人做饭和煮猪食的需要。
建这种灶比较简单。我爸爸将卧室的两块门板卸下来,把两块门板的上方顶住灶屋南面靠窗户的泥墙,在窗户左边放一块门板,在窗户右边也放一块门板。形成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又从灶屋后门取下一块门板,把这个长方形的空间堵住。封闭式的空间搞好以后,我爸爸又提来一个大水桶,将它放在这个长方形空间的正中心,提来两个黑色的铁瓮,分别放在灶的东面。在两个铁瓮的中间,预留一定的空间出来,上面可以烤红薯之类的食物。做完这两个规定动作之后,我爸爸就将山上挖出来的上等的黄泥巴从门板形成的空间里灌进去,灌进去一点就筑牢一点,黄泥巴形成的灶墙达到门板竖起的高度之后,建灶工程就算基本完成。过一周左右,我爸爸才去拆除门板,将大水桶抽出来。这时就露出了一个黄色的灶身出来,看起来非常漂亮。大水桶留下的空间只是灶堂所需要的空间,这个灶是需要放上一口大铁锅的,这个空间远远不够。这时,我爸爸又用一把泥工刀,沿着这个空间的周边削出一个可以放上事先买好的那口锅的空间出来。高度对不对,宽度行不行,密封度如何,我爸爸拿着那口铁锅试过来试过去,不断地削,直到能够放下这口锅并且确认火苗以后不会从放置铁锅的缝隙中冒出来为止。我爸爸在削这个空间的时候多挖了一些泥巴下来,接着又用泥巴把那个空间补起来了。两天以后,我爸爸将泥巴、沙子和石灰放在一起加入水进行搅拌。这个三合一的成品,我们叫它三沙。这个制作三沙的工艺,我们叫“和三沙”,类似于现在的混凝土的搅拌。我看见我爸爸将三沙敷在灶的各个面上,等到三沙干了,再在灶里面烧火,经过一段时间连续不断地烧火之后,这个灶就变得非常的牢固了。
我记得我家灶屋最大的缺点就是烧柴火的时候形成的烟雾没有一个通道排出去。烧湿柴的时候,整个房间烟雾迷漫,只能打开灶屋里南北两张门排出烟雾。经常呛得人受不了,只能捂住嘴巴、鼻子往外跑,待烟雾散尽了,又重新回到灶屋里烧火做饭。这里往往灶堂里的火又快熄灭了,得赶快拿起一个竹子制作的吹火筒作死的吹气,如果实在吹不起火了,就得重新划燃一根火柴点燃柴草。我妈成天围着灶台转,吃尽了苦头。
灶屋里用水是最多的。做饭的时候,先要用水淘米,然后把淘过的米放在铁锅里,又要加水煮,再拿一个类似脚盆一样的“端桶子”过来,将一个起过滤作用的叫“沥箕”的竹器架在上面,再用铁瓢将铁锅里的米一瓢一瓢地舀起来,放到沥箕里过滤,端桶子里面的白色粘稠物就是米汤。米汤放些葱末就是一碗好菜,如果放进豆角或者茄子煮会更好吃。用木甑蒸饭的时候,又要在大铁锅里放水,水位要与木甑上面的盖子齐平。煮到木甑下方的水在铁锅中消失,饭菜就算蒸熟了。灶上有两个铁瓮需要加满水,这些水是用来作洗脸水、洗脚水、蒸饭菜和煮猪潲的临时加水,家里有六口人,有时候还有客人,这个水的需要量还是比较大的。有时候早上将蔬菜采摘回来以后要到中餐或者晚餐才用,就要用一个木盆装水,然后把茄子、苦瓜、辣椒之类的蔬菜泡在水里面。我前几天问我爸爸,当年我们还将刚刚摘回来的黄瓜、辣椒、茄子直接放进水缸里面浸泡,好像水缸里的水也没倒掉就直接用,是怎么回事。我爸爸说那个时候谁还有这个讲究了,出工回来以后要是口渴了还生吃那些水呢。炒完菜或者煮完猪潲以后洗铁锅需要用水,吃完饭以后洗碗也需要水。有时候生病需要熬药也得用水。我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我妈妈就从灶里面取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灶心土出来,放进一小盘水里面,水蒸汽立即冒起来了,我妈妈将这个水喂给我喝,说来也奇怪,我喝了以后,高烧真的就退下去了。
为了保证全家人生活用水和饲养牲畜的用水,我家在灶屋哩放了一口大水缸,可以装五担水。我每天用扁担从邻居家外面一个大木桶里一担一担挑回来倒进这个口水缸里。为了防止我们往水缸里倒水的时候压坏水缸边,我爸爸从山下砍回来一根弯弯的枞树,枞树的两头扎进泥巴墙里形成一个屏障护住水缸边。我担水回来以后,将一桶水压在这个枞树上再倒进水缸,然后再将另外一桶水压在枞树上倒进水缸。因为水缸离灶比较近而且是靠近放干柴的一边,为了防止柴火的灰尘污染水质,我家还请木匠做了一个木盖盖在水缸上,倒水的时候将木盖拿到一边,倒完水又将木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