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并不湍急，河岸也并不遥远，此刻却显得犹如天堑。跋涉其中的士兵们看着同袍惨遭屠杀，一个个都红了眼睛。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明白比起加快速度更应该注重维持阵型——即使不考虑可能的摔倒和踩踏，这也是他们翻盘的唯一机会。

    凭借凡人之躯对抗凶暴的怪物本已足够艰难，渡河攻击岸上的敌人又是一大劣势，如果再失去了团结和勇气作为倚仗，他们还能剩下什么呢？

    “以太阳之名！”士兵们高呼着，不知不觉地浮现出某种充盈全身的力量。

    还有信仰。

    不过这次帮助实际上与太阳并没有多少关系：在不远的某处，佐特兴奋地簌簌发抖，那不可见的浅红色以太波动又急促了几分。

    抓住一个合适的机会，西梅昂左手移到斧柄末端，腰部发力旋转着猛地横向劈斩。这个动作带动他的身体靠上敌军的长矛，但酋长的心思里刚才就已经做好了以伤换命的准备。沉重斧刃一次性砸开数面盾牌，紧接着划过后方士兵们的脖子和胸口，劈断骨骼，切碎肌肉，带起一蓬溅上半空的血雨。

    与喷到脸上的人类鲜血一起刺激着西梅昂的，还有左臂和肋下传来的少许刺痛。即使借助了这个大部分士兵没来得及准备好攻击他的空档，受伤依旧不可避免。牛头怪的坚韧皮肤不足以完全挡住长矛攒刺，可酋长依旧感到愉悦，连带着痛楚与成就感一道。

    他内心明白，远处看上去完全崩溃的人类部队其实并没有遭受足够大的损失。倒下的士兵早已超过一百，或许也超过两百，但这甚至不到弩手们的一半，水中阵容完整的那些从占据的面积这点看上去则比弩手总数还多。这是一场人数悬殊的战斗，他的牛头怪必须立刻击溃面前这些难啃的刺猬，然后靠着地利优势攻击水里的敌人。

    一旦等到那些士兵成功上岸，他们却还没来得及从战场上将敌人的远程部队完全清除的话，怪物们就必须撤退，避免陷入重围失去个体战力的优势。想到这儿，西梅昂不禁又看了一眼远处：如果那些半人马完成不了事先决定的任务，那么他也并不在意立即后撤，将他们独自留在敌人的包围里……

    巴希尔确实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个。

    可汗仅仅是像围猎那样带着手下追逐在溃兵身后，但这些已经失去士气四散奔逃的人下意识地就扑向了己方另一处阵地的方向，希求得到庇护，却下意识地忽略了那边的战况也并不轻松。

    尽管如此，他们的指挥官此刻却也无力再分心协调了：

    兰塞尔持剑站于阵线前方，两个小队护在他侧翼，中间留出了足以退后卸力的间隔。身为二阶职业的神殿守卫和久经战斗的老兵，无论力量还是战技他都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类的水平——此刻被他一人死死缠住的三个牛头怪就足以证明这点。

    “不要惊慌！不要畏惧！”大吼着硬生生用蛮力磕开砸下的大斧，兰塞尔反持剑柄上挑，在那只皮糙肉厚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神明注视我们！神明护佑我们！”

    只要坚持到弩手反应过来开始射击，或许会有一两个误伤，但这次战斗就胜利了。如是认定的同时，他又踏步上前猛力刺出，借着体型优势割开牛头怪腰间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