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诺顿已经停下咏唱，退到一边坐着安静冥想。这个仪式或许实际上的必要性并不高，但消耗却是一分不少，完整进行足以掏空这位祭司的精神力。

    现在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那个宣示结果的时刻。直到最后佐特也没有刻意去改动重塑的方向，只是提前唤醒了西梅昂和巴希尔的内心，让他们的决定去影响他们自身。这很难说究竟是好是坏，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一定符合他们此刻的目标。

    咔。

    不知何时已然变成暗红色的血茧侧面裂开一道缝隙，恍若将要褪下的蛹色泽透着灰白——那是失去生命力的标志。能量耗尽之刻，正当破茧重生。

    一只手掌从中伸出，那是牛头怪的手，除了指尖以外看似并无变化。紧接着又是一只，这双手臂抓住了裂口的边沿，肌肉鼓起，一发力将其拉开。

    牛头怪们多数屏住了呼吸，期待着他们酋长的新模样。然而，当西梅昂彻底出现的时候，他们中或许有不少人要大失所望：这位原本在同族之中也相当壮硕的领导者此刻却变得瘦削了许多，带爪的蹄子、关节处的少许鳞片和新长出的第二对犄角让他看上去处处都透露着不同。更奇特的差异还不止于此，西梅昂抬起头来，而佐特则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新绿。

    它还记得他灵魂之中的答案：只要胜利在手，过程毫无意义。显然这个牛头怪走上了猎人的道路，可即使是佐特也没预料到他会如此具有天赋——那份绿意不是什么生机的代表，而是佐特一系专属进阶职业毒蛇猎人的标志，象征着他已经有了准备晋升的资格。

    就在此刻，另一个茧也传来了动静。

    巴希尔的登场方式就要暴力得多：半人马的四蹄直接蹬碎了大半个已经枯干的外壳，然后抬手将剩余部分甩到一旁，从爆开的红雾中直起身体。

    这边可就要符合怪物们传统审美得多。原本已经超过四米的半人马可汗看上去再度膨胀了一圈，身躯处处都覆盖着偾张的肌肉。新生的骨刺顺着脊椎一路突破皮肤，鬃发中长出扭曲的角冠。

    “神向汝等所允诺的已经实现，汝等也当谨记向神所允诺的。只要认为自己有获得力量的资格，每个信徒都可以在祭坛前虔心祈求，时机到来便会得到喻示。”

    以此作为整场祭典的结束，佐特不待西梅昂与巴希尔再说些什么，垂下头示意二人带着他们的部族从山谷中离开。巨龙剩余的部分该如何处理它还没有想好，这里只有它一个拥有把整具龙尸拆解的能力，可亲力亲为做完一切未免有些太过，反倒失了身份。

    但更重要的事还是下一步的计划：佐特心中预感，某些涌动的暗流正在向它而来，它却一无所知——准确来说，它甚至缺乏周边的地理情报，至今还局限于怪物们可怜的行动范围。

    佐特一直明白，它需要与拥有自己国家与社会的文明种族相接触，虽然那是以拥有自保的力量作为前提。只是，现在它觉得，或许有必要冒些风险……在真正的危机抵达之前。

    它重新在池中盘起身体，依旧睁着眼睛，并无焦距的目光仿佛投向同样空空荡荡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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