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魔由心生
望着沉重的城门缓缓合上，凌兆终于暂且松了一口气，放下帷裳。
马车很快上了官道，瞬间飞快地行驶起来。
潘曦若摸出一只药瓶，头也不回地往车内一丢：“先服两颗，箭待回了河西再拔。”
司音这个时候才来得及问出憋了半晌的话：“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李——容似那个没良心的玩意儿！”潘曦若瞥他一眼，“脑子有病，病的不轻，哭着喊着要来，当自己是活菩萨呢，身子吃不消，那边又离不开人——”
傅璟宁敏感地品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刚倒出两颗药丸的手顿在半空中：“什么叫离不开人，琳琅怎么了？”
“没事，没事，好着呢！”潘曦若自知失言，摆了摆手，“赶紧吃，你这副样子回去，她才容易出事！”
倒是这么个道理，傅璟宁想了想，把药吞了下去，接过司音递上的水囊。
“那个，这位小姐——”裴远好不容易才插上了话，“这马车……看着像是裴某一位老友的……”
“哦，”潘曦若回头撩了裴远一眼，“路上劫来的，你朋友家里挺困难啊，破车都快散架了。”
裴远：“……”
他的思路怎么有点跟不上这姑娘？
“大叔，你自己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去长安城了吧？难道想叫你那些朋友们也跟着你浪迹天涯，啧啧，这世道，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多难啊！驾——”
裴远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不得不说，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可是句句扎心窝子啊！
不对，裴远这时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侍卫说的是——“不知是潘府的马车”，他久在长安，对朝廷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十分了解，潘显与安禄山交往甚密，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
“你是潘府的人？哪个潘府？”
潘曦若无语问苍天，这不明知故问么？
“你……你你你……”透过一手掀着门帘，一手指着潘曦若，又去望着傅璟宁，话都说不利索，“这——”
傅璟宁胸口处疼得厉害，身上也一阵一阵发寒，药效还没上来，难受得紧，便也顾不上理他，只闭着眼睛倚在车壁上，一双薄唇都没了颜色。
凌兆对潘曦若了解不多，也不好开口，司音若有所思地盯着潘曦若的背影看了半晌，轻声道：“裴叔，她不过是刚好姓了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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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同样飞奔在长安与凉州之间的官道上的，还有另外一辆马车。
“停、停车！停车沈大哥！”
“吁——”沈晏初仰天长叹一声，生无可恋地将速度降下来，最终停在道旁。
顾峥嵘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显然已经忍了挺久了，不待马车彻底停稳，便几乎是从车里滚了出来，跌跌撞撞往前跨了两步，蹲下来稀里哗啦吐了个昏天暗地。
沈晏初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嘴角一抽一抽的。
这小子说来也可怜，长这么大，没出过门，没坐过车，没吃过寻常饭菜之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开始的百十里路怕是精神高度紧张，没顾得上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待到一夜过去，吃了第一顿路边买来的糯米糕后，便正式开启了五里一小呕、十里一大吐的模式。
“来来来，喝口水。”
顾峥嵘接过水囊，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晏初，仰起脖子灌了两口，又用袖子抹了把嘴。
沈晏初本眯着眼，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这还差不多，荒郊野外的，大老爷们儿喝个水还找杯子，不知道哪里惯出来的毛病！”一边接过水囊，招呼一声，“走吧，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天一夜，原本这个时候都应该进河西的地界了，现在看来，怕是要明日下午才能到到凉州。”
见顾峥嵘默默地垂下了头，沈晏初有些于心不忍，孩子也可怜，第一次出远门，便受这样的罪：“罢了，都到这里了，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夜深了，前面有个古水镇，不行找个客栈歇一晚吧。”
“不用了沈大哥，”顾峥嵘忙道，苍白的脸上也跟着有了些血色，“到下个驿站换匹马，还是接着赶路吧。”
沈晏初笑笑，摸摸顾峥嵘的头，虽然知道傅璟宁他们不会这么快追上来，还是往长安的方向望了望，道：“好，早一刻回去，早一刻安心。”
再启程，沈晏初特意将车速放得慢了些，道旁的虫鸣，夜里的风啸，混着马蹄的声响，打在空无一人的官道上。
顾峥嵘从车内钻出来，坐在另一侧车辕上。
“今日是十五？”顾峥嵘望了望当空的一轮圆月，有些惊喜。
沈晏初想了片刻，点点头，“嗯”了一声，顾琳琅与顾峥嵘之间关于“十五”的约定，他自然是无从得知。
“十五怎么了？”
“十五，有最圆的月亮。”顾峥嵘倚着车壁，微微仰着头，下巴的轮廓越发柔和。
“傻孩子，十五可不是有最圆的月亮么！”沈晏初笑着横他一眼。
“沈大哥，你认识我姐姐很久了么？”
沈晏初歪着头算了算，在升任都虞侯之前，他不过是边防军中一个小小的副将之一，只听说节度使府住着一个被百姓戏称为“土公主”的顾琳琅，倒也没见过几面，也谈不上认识吧？
“算起来，也是自打傅大人来了凉州，才真正熟悉起来。”沈晏初笑着道。
“那她是怎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