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水深火热的吐蕃
二人背靠背坐着,往这边瞟了瞟,对这个瘦小的白面书生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恐惧来,便垂着眼皮任她打量。
“你们从哪里来?”顾琳琅用蹩脚的吐蕃语问道。
听到熟悉的语言,两人终于神色激动地抬起头来看她。
“逻些!我们从逻些来!”其中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像是看到救星般,忙道,“这里可是凉州?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讲我们吐蕃的语言?”
“这里是凉州——”顾琳琅一顿,抽了沈晏初的剑指着那年轻男子,“嘿,我还没问你们是什么人,倒先问起我来了!说,鬼鬼祟祟的,到河西干嘛来了?”
“哎哟姑奶奶,剑可不是拿来玩的!”沈晏初忙去夺。
年轻男子往后缩了缩,显然是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的,在吐蕃非富即贵。
与他绑在一起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面相敦厚,闻言忙动了动与他交叠绑在一起的手,对顾琳琅讨好地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从逻些城来,到凉州找人。”
“哦,找什么人?”顾琳琅此人向来是人敬我三分,我还人十分的性子,见那中年男子十分上道儿的模样,语气也缓和了起来。
“是一位大夫,叫做容似,还有一位姓潘的姑娘,他说就住在凉州城,叫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他。”
顾琳琅挑了挑眉,这俩人运气倒不错,一撞就撞了个正着。
之前听容似说,虽然他们在逻些城没能真正深入王室,却与吐蕃赞普墀松德赞最为倚重的臣子,大相聂赤关系匪浅,对王室内那些童男童女的了解,也多是从那为聂赤大相口中得知的,难道眼前这两位——
“你叫什么,你父亲是谁?”顾琳琅对方才那无礼的年轻男子道。
男子此时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若还像之前那般行事,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便老老实实地答:“我叫穆朗,我父亲叫聂赤。”
这就对上了!
顾琳琅舒了口气,对沈晏初道:“沈大人,麻烦进城去请一趟容似吧,找他的。”
既然不是奸细,沈晏初明显松了口气,牵了匹快马直奔凉州城而去。
这一等,便等到了午后。
用完午膳,顾琳琅使唤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顾峥嵘搬了张简陋到不忍直视的椅子,放在营帐外面,躺下来打起了盹。
顾峥嵘基本上是对她寸步不离的,正准备寻个舒服的姿势也在一旁眯一眯,奈何军营中的糙汉子们对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十分好奇,非要拉着他去演武场比划比划。
见顾峥嵘一脸为难地望她,顾琳琅本想为他开脱几句,谁知看他站在那群人高马大的边防军中间,一副别人动动手指就能趴下的德性,一时怒从心头起:“去,男子汉大丈夫,总在姐姐屁股后面跟着算怎么回事!”
顾峥嵘脸一红,委屈巴巴地被推搡着离开了。
不知傅璟宁十四岁初到军中,是不是也这般模样?顾琳琅想象力十分丰富,乐不可支地半躺下,眯眼望着远处三番五次被撂倒在地的顾峥嵘,自动脑补上了傅璟宁那张俊脸,愈发笑得猥琐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熟悉的声音便是这个时候突然在身后响起。
顾琳琅身子一僵,蓦地张大了眼睛。
半晌,才僵着脖子转了过去。
傅璟宁与容似并排站着,身后跟着一脸老父亲般慈祥的微笑的阿曳与凌兆,逆着光,实在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若不是旁边还有两个自带水火不容与剑拔弩张气场的司音与潘曦若的话。
“你——”顾琳琅一时怔忪,竟忘了起身,只痴痴地望着傅璟宁,视线在他胸前打了个转。
容似十分有眼力见,摸摸鼻子,带着两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两个女人直奔那两个吐蕃人去了,阿曳在这方便的造诣明显差了不少,一脸激动地看看傅璟宁,又看看顾琳琅,一双眼睛若是会说话,顾琳琅猜他定是在说“看,大人没事,他没事!”
傅璟宁咳了两声,这货上前一步,十分关系地问:“怎么,大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琳琅生无可恋地翻个白眼。
“阿曳!”刚走出不远的容似都看不下去了,“你不觉得自己站在那里多余么?”
“哦哦!”阿曳终于后知后觉地摆清了自己的位置,踮着脚跟上容似,还不忘回头给了傅璟宁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目送这群碍眼的人消失在视野中,傅璟宁缓缓蹲下身来。
“你怎么来了?”顾琳琅柔和的目光便也随着他缓缓往下移,像是注视着一件易碎的瓷器,稍不注意,便会磕了碰了。
“来接你回家。”傅璟宁笑着道,拉了她的手,贴在一侧的脸颊,“隐川山人昨夜研制出了蛇毒的解药,本也打算今日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动身,晏初已经先一步到了。”
触到傅璟宁的侧脸,顾琳琅骤然蜷曲起手指,可他的皮肤的温度显然是正常的,却比高烧那日还要灼人。
顾琳琅下意识瞥了一眼远处灰头土脸的顾峥嵘,再将视线定在傅璟宁笑得和煦的脸上,暗想,若眼下只是一场梦,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