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伴随着敲门声，还有一个清丽的声音传来：“于总，于总在里面吗？”

    于秋峰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一片黑暗。他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心无旁骛地踩着木舂舂泥，完全没注意到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在，请稍等。”于秋峰走下舂板，打开工作室的电灯，穿上鞋子，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韩馨雨，她将手中拿着的一个文件夹递给于秋峰：“于总，我已经和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和大英博物馆联系上，我们说明目的，希望复制他们馆藏的中国越窑青瓷珍品，参加全国陶瓷博览会，他们非常支持，将这些照片还有3D图样都发过来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还没上班，晚上我会继续和他们联系。”

    于秋峰接过文件夹，打开就着灯光仔细观看，打印的照片很清晰，拍摄的角度也很专业，不仅有瓷器的各个整体面，颈部、肩部和腹部的细节也一览无遗，瓷器的口沿以及足盘、足底这些一般人不太注意的地方也有特写。更难得的是，两家博物馆还附上器物的三视图图纸，各种尺寸标注得清清楚楚。

    于秋峰看了许久，轻轻合上文件夹，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于总，还有什么问题？你提出来，我再和这两家博物馆联系。”韩馨雨急切地说道。

    于秋峰幽幽地说：“这是我见过的保存最完整、器型最优美、釉色最纯正的越窑青瓷。每一件都是极品，是祖先留下的珍贵文物，每一件都是教科书级的作品，可惜，都流到了国外……”

    韩馨雨安慰道：“于总，我们一起努力，有了这些数据，我们借用现代的科技，一定能做出比这更好的作品。”

    于秋峰看了韩馨雨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这是都是官窑精品，一炉官窑的成品率不过10%，能流传下来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作品，这些作品凝聚着无数能工巧匠的毕生心血，无数机缘巧合，才留下的珍宝，哪是说做得出就做得出！”

    “那您……”韩馨雨欲言又止。

    于秋峰说道：“我要这些图纸，只是仿造它们的外型，展出时方便做介绍，就如同制作一件仿真玩具，无论仿造得如何逼真，与真品还完全不能相比。”

    韩馨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里写了些什么？”于秋峰拿着一张满是英文的打印纸问韩馨雨。

    韩馨雨回答道：“这是大英博物馆的电子邮件，除了对作品进行详细介绍外，还祝愿陶瓷博览会圆满成功，并希望能派团前来参观学习。”

    “来而不往非礼也。”于秋峰说道，“小韩，你回封邮件，以青瓷研究所的名义对他们的支持表示感谢，并邀请他们参加博览会。”

    “好的。”韩馨雨一边回答，一边好奇地向工作室里面张望，“于总，这就是您的工作室？我能进去参观一下吗？”

    于秋峰迟疑了一下：“进来吧，就是里面有点乱。”

    韩馨雨跟着于秋峰进入了练泥房，看到那架古老的木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于总，刚才我听到里面有咚咚声，是您在舂瓷土？”

    “嗯。”于秋峰一边回应，一边将舂槽里的泥料搬出来，放置宽大的泥凳上，轮起一只棒球棒样的大木槌，从左到右对着泥料进行反复捶打。

    “于总，所里面不是有真空练泥机吗？”看着于秋峰还在用最原始的方法练瓷土，韩馨雨不解地问，“真空练泥机省时省力，经过真空练泥机挤压，排除空气更彻底，泥料组织更均匀，可塑性能和致密度也更好，既便于成型也提高了坯件的干燥强度和机械强度。”

    于秋峰笑了笑：“这些家什我用了几十年，顺手了。对于你们新一代来说，能用机器最好。明天我带你去库房领三块瓷，你用真空练泥机制作泥料，然后按照博物馆提供的图纸，做成石膏模型，采用注浆工艺（注1）制作瓷胎。这样速度会快很多。你是陶瓷学院研究生，这些常识都不用我教你。”

    韩馨雨嫣然一笑，露出两个浅浅酒窝：“于总，听您这番教诲，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收我为徒了？”

    “你认为是就是吧。”于秋峰将泥料翻了个边，一边捶打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