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门口传来了陈仙瑶高八度的声音。

    “妈，阮光禄欺负我！”接着是阮晓玉更加高声的哭喊。

    “他在哪儿呢？怎么就欺负我宝贝了？阮光禄，你给老娘滚出来。”陈仙瑶重重地将手中拎着的蔬菜塑料袋往地上一摔，跳着脚喊道。

    “在这里。”卫生间里，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停止，传来了阮光禄的说话声。

    陈仙瑶几步冲到卫生间门口，只见阮光禄正在盥洗台前，手里正拿着一条毛巾，正反复擦拭着一个瓷碟。他脸上红的、绿的、黄的颜料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身上干净的白衬衫，被颜料溅成了充满艺术感的花衬衫。

    “阮光禄，你今天发什么神经！”陈仙瑶扑上去，就要去拧阮光禄的耳朵。

    阮光禄既没躲也没挡，而是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把我手中这个碟子打碎了，你就准备卖房、卖店面来赔偿吧，顺带再为我送几年牢饭。”

    陈仙瑶愣住了，她高举的手定格在空中。

    “你宝贝女儿将我从省博物馆借回来的国家二级文物--越窑青釉菊瓣小碟，当做了画画的调色板。”阮光禄晃了晃手中一个花瓣状瓷碟，语气严厉地说道，“损坏国家二级文物的后果，你知道吗？”

    陈仙瑶高举的手慢慢缩了回去，眼睛看着阮光禄手中的那个碟子，脸色充满恐惧，就像是一颗已经拔除插销的手雷。

    “你个死鬼，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拿回家干什么？”陈仙瑶口中一面咒骂着，脚步却一直往后退。

    “这是所里面借出来，给秋峰创作参考的。”阮光禄一步步逼了上来，手中的那个瓷碟，犹如一面硕大的盾牌。

    “站住，不要动！”陈仙瑶突然厉声喝道。

    阮光禄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顿时想被点了穴一样，捧着瓷碟一动不动。

    陈仙瑶迅速从手袋中掏出玫瑰金色的iphone8手机，对着瓷碟一阵狂拍。“好了，我将这幅照片发到朋友圈去，肯定会有很多人为我点赞。”陈仙瑶一边心满意足地点击着手机触屏，一边向卫生间走去。

    阮光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捧着瓷碟转身向书房走去。

    “阮光禄，你竟敢用我的毛巾擦碟子？”卫生间里的陈仙瑶又尖叫起来。

    “你给我的毛巾，早就干的连毛都没有了，我怕擦坏了文物，只好借用老婆大人的毛巾。”阮光禄一面说一边走进书房，拉开书橱，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青釉菊瓣小碟放在最上面空余的位置，然后关上书橱，顺带关上书房的门。

    阮光禄来到客厅，看到陈仙瑶正在一边安慰着女儿，数落着自己的不是，一边帮女儿重新扶起画架。阮光禄小心翼翼地从她们身边经过，闪进了卫生间。卫生间角落里还残存着一些颜料水，阮光禄用拖把仔细擦拭着角角落落，然后将自己的被颜料染色的白衬衫脱下来放在放满水的塑料盆里，倒入手洗洗衣液。

    卫生间里毛巾架上，多了一条新毛巾，阮光禄的那条破了两个洞、基本没毛的毛巾被放在了马桶盖上。阮光禄拿起新毛巾，刚想说一声“谢谢老婆大人”，却听见陈仙瑶喝道：“不要动我的新毛巾！既然你嫌自己的毛巾不好，你以后就用我的旧毛巾吧。”

    阮光禄无奈地将陈仙瑶的毛巾挂回毛巾架，拿下那条刚擦拭过瓷碟的毛巾，认真地洗起脸来。

    半个月后。青瓷研究所会议室宽大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溜的青瓷作品。

    “冯总，怎么样？有没有到了大英博物馆的感觉？”阮光禄带着几分得意和讨好的神情问道。

    冯金吾拿起一只青瓷有盖执壶，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然后掀起壶盖，里里外外、远远近近仔细端详了一番：“从物件的大小和器型来看，与收藏在大英博物馆收藏的宋代越窑执壶有几分形似，特别是釉色用得很纯正，从这一点看，这件作品肯定受了秋峰的点拨，但又肯定不是秋峰本人的作品。”

    阮光禄饶有兴趣地问：“说说理由。”

    冯金吾有点不屑一顾：“这很简单。我一拿上手，就觉得瓶子分量很压手，宋代手工练泥，瓷胎都比较疏松，拿上手感觉很轻。这么密实的瓷胎，只有用真空练泥机才能做到。而秋峰是完全按照传统技艺操作，绝不用借用机器操作。仅此一条就可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