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进去时,摄政王正在处理公务。他惊觉来人,缓缓抬头,一双黑眸就这样撞进了冷情的眼中,让冷情不禁疑问,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又仿佛是千年的寒潭,要将看过这双眼睛的人永远拖入地狱。
摄政王冷昭今年二十又七,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尚未娶妻,却是无数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只因冷氏皇族貌美,而冷昭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即便在本家,也是其中之最。
但非常可惜的是,这样一个人的身上却没有旁人期待的温润如玉,相反,诠释冷昭这个人的是他的暴虐和冷酷。
有的人坐在高位久了,便也嗜杀成瘾,残暴成性,很难更改。这样的冷昭,冷情早已见过无数次,于是她熟视无睹地靠近。静静地等待着他先开口。
“他们好大的胆子!“没有让冷情久等,冷昭的声音阴冷可怕,在只有两个人的书房里,清晰可闻。接着,就是砰的一声,桌上的砚台被摔得四分五裂。
“要好多钱的,国库不充裕,再添置一件,孤也会心疼的。”冷情可惜地道,她虽然嘴上说着心疼,可眼神却丝毫没有施舍一个已经破碎的东西,她仔细地将试卷从冷昭案前推开,免得冷昭一怒之下将其毁掉。
书案上没了砚台,也没了试卷,因此空白了好大的地方,冷情也不矫情,直接坐到了案上,然后看向冷昭。冷昭眼色微闪,却也是一闪而逝,让人捕捉不到。
冷情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边,仿佛无论怎样都不会从她的脸上消失,即便是她听说了近来的丑闻,哪怕如此之事,冷氏称帝近千年,他们都是第一场见。
十载寒窗,一朝飞天,这是无数学子的毕生追求。可谁能想到,这满朝的试卷出自一人之手。谁能想到,这满堂的莘莘学子多半是目不识丁的草包。
抄袭便也罢了,可抄到了同一个人的头上同一篇文章,就等同是将皇族的脸面踩到地上,让人不得不多想。冷情没想到,她回京不过短短百日,就有人忙着送了她好大一份惊喜。
冷情想也没想就将试卷扔到一旁,她适才翻阅了几下,不得不说很是失望,虽然这一篇是上好的佳作,可也只浮华溢于言表,可见写这篇文章的人有多敷衍。
“既已斩草,为何不除根?是不是年龄渐长,畏手畏脚,还是锋芒不再,失了锐利。枉你纵横朝堂数十载。”冷情淡淡地道,她语气中的嘲弄太明显,就差直接说冷昭无能。
冷昭不语,更没有反驳,他算是默认了冷情的说法,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他负责的,他也确实无能。
是的,冷情从来没有想过更改结果,更甚者,她必须推一把。今日之后,不对,应该说是从她离开摄政王府,无论冷昭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被损害利益的家族都会将这笔帐算到她的头上。
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做,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她,因为他们太需要一个发泄口,来承受他们失去利益的痛苦。
冷昭太强,撼动他需要很大的代价,而她就不一样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即便是冷氏王朝的继承人,相对于冷昭来说也是软柿子。冷情心中默默计算着,忽然她冷冷一笑,心想既然有人把她当成了替死鬼,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冷情的想法是,与其将来在怒火中寻找一片净土,倒不如她自己先将这罪名坐实,将整片天染成血的颜色。她有些口渴,也没想太多,随手拿起了一旁放置好的茶盏,低头泯了一口。
冷情微微皱眉,继而笑了,她叹苦茶太苦,远比烈酒更让人难以忍受。她道是离宫太久,原不知他何时竟变了喜好。
“太苦。”冷情说着,将茶盏放了回去。
“今日十五。”回应冷情的是冷昭在她到来之后的第二句话。
“孤长大了。”冷情闻言,语气不甚在意道,但她的身子子微不可闻地僵了一下。
若是有旁人在,大约会对两个人的对话摸不着头脑,但当事人却都清楚彼此话中的含义。
“离及笄尚有两年,怎么就长大了?”冷昭温声道,他优雅地起身,也坐到了案上,离冷情一拳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