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暗暗攥紧双手，红了眼眶。

    无庸与南娆皆是脸色一白，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已猜到了七七八八。此事不是自己人做的倒也还好，怕就怕有人将此事扣到自己头上。彼此都沉默着，都明白若此时开口便等于不打自招。

    惊年弯了弯唇角，就像看着自己的猎物在做最后的表演，自信而轻蔑：“说来那偷儿也是不小心，竟落下了一个物件，本尊想请诸位看看，认不认得，棠暮。”

    “是。”拿出琥珀，交给容与。后者看都未看，直接扔给无庸。无庸显得有些“笨拙”地接住，瞧了一会，笑道：“臣不曾见过。”递给南娆。

    南娆心里清楚，惊年既然拿出此物，那必然对其来历一清二楚，如此一问，不过是让几人斗上一斗，离散人心罢了。

    将琥珀递给黎迟，悄声问道：“不是你冥界所为吧？”

    摇头：“此事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山主认为是谁做的。在位者从来不会在乎王座之下的累累白骨。”

    对于两人的悄悄话，惊年假装没有听到，习惯性的抬手想为猫儿顺毛，才发现自己怀中空空如也。看向坐在蒲团上昏昏欲睡的小孩，眼神里多了一丝不耐，不想因此耽误自家孩子午睡：“无庸。”

    被点到名字的天帝，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看上去诚惶诚恐地开口：“臣在。”

    扶摇撇了撇嘴，俊脸之上写满了嫌弃：此人不做戏子，当真是可惜！

    “本尊问你，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急忙起身，至大殿中央跪下：“微臣确实不知，望尊上明查。”

    “本尊明查起来怕你受不住，季陵。”

    青年开口，声音干涩而嘶哑，眉宇间尽是疲惫，如水般清亮的眼睛，此时也蒙上了一层阴霾，盛着无法言喻的伤痛，

    道：“臣在。”

    惊年因心怀愧疚，语气不禁温和了下来，轻声道：“樱瞳是你幺女，本尊知你一直视为掌上明珠，本尊身为主君，却未曾护她周全，是本尊失职。现已查出真凶，如何处置只要你开口，本尊定一一应允。”

    季陵拱了拱手，未多看无庸眼。他何尝不知，自己的女儿不过是这场权力游戏中的牺牲品，但是……

    “自古以来，欠责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瞳儿是一条命，那自然是要一条命来抵的。”

    点头：“本尊明白了。”

    无庸此时已知怕是无力回天了，这件事终究是要落到自己头上的，但不免心存侥幸，叩首，道：“此事绝非臣下所为，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臣一直对共主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惊年不耐烦地打断他：“够了，本尊何时说过此事是你所为？不过，你也难逃干系。这个东西乃是你九重天东君，子衿的贴身佩戴之物，本尊尚不论是否是受你指使，就单单治你个御下不严之罪，也不是不能砍了你的脑袋。方才季陵的话你也听到了，还需要本尊再重复一遍吗？”

    无庸面如死灰，若是没了子衿，便是砍了自己一只臂膀，当真是好手段。

    “臣，明白。”叩首。

    “此人死了便是死了，你不必为他可惜。棠暮，将这琥珀还给容与。”

    容与愣了愣，玄华也是脸色一变，即刻看向自己的亲弟弟。

    容与接过，唇角上扬，笑容若隐若现，完全不把无庸放在眼里。感觉到玄华的视线，扭头迎上她的目光，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清澈的浅溪，不染纤尘。这么美的眼睛，只能属于姐姐，而魔鬼……不配拥有。

    “容与谢共主赏赐。”轻笑，“这东西恰巧我喜欢的紧。”

    惊年眉头紧锁，显然已是极度不耐：“你喜欢便好。无庸，本尊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要在今夜子时之前，看到他的首级，明白了吗？”

    无庸垂头，压下心中滔天的恨意，默默咬了咬牙：“臣下谨遵圣命。”

    “最好别和本尊耍什么花样，否则……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臣不敢。”

    “不敢最好。别跪着了，起身吧。”

    “谢共主。”入座，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惊年道：“棠暮，宣掌生使进殿。”

    “是。”高声道，“宣，掌生使浮凉，入殿。”

    他看着门外，静静等待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进入自己的视线，这个人，等了千年，却不知道，自己等的……是不是她……还是……

    环顾四周，寻不到那人含笑的目光，才恍然想起，今日，那人是不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