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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书初次见到云陌溪,脚步踉跄后退几步,被顾川与云陌溪同时扶住。
“爹!”
“伯父!”
这是……男人?顾书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可听声音,那明明就是个男子。
顾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他也是长到这么老,第一次看到长得如此这般“美”,让男人看了都禁不住怔住的男子,只是这种“美”你生不出任何的亵渎之意,只能感叹老天赋予了每个人不同的东西。
可可可……他女儿竟然要嫁给一个比她长得还好看的男子,他女儿不会因为自己的面貌比不上相公而自卑吧?女子都是十分注重容貌的!这样的男子就是一起上街都是危险的吧?他女儿虽然会武功,可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一时间,顾书百感交集,他也如顾川当时一般,想着这云陌溪是个不流于世俗的男儿,再如何好看也不过是英俊而已。可一个男人能被抢上山寨做压寨相公,又岂是英俊来哉?!
这样,顾老爹又多了一层顾虑,不会哪天这位云公子又会被抢上山吧?他女儿只有一条命哇!
顾老爹只是一时的失态,很快就恢复正常了,虽然容貌就给了他冲击性的印象,还是要看看其他的。
众人进了院子,顾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在乔丫身边道:“姑娘今日杀气怎么比往日更盛?”
乔丫心中一惊,顾书已经略过她先走一步。
乔丫不禁攥紧了拳头。
跟着云陌溪进了院子,见到这座气派的王府,也不禁感叹道:“想当年云老将军在世时,这里是何等的荣耀,天下之人莫不对这里趋之若鹜,只被云老将军邀请一入,对当时之人来说都是无上光荣。只叹世事难料,物是人非。”
对大漠国的人来说,云耀将军之名远比他这个王爷之名远播。
“是我们这些后辈辜负了先祖的期望,如今侄儿已无法恢复先祖时的风光,只能将先祖遗留之物保存下来,以训诫后世子孙莫忘先祖遗训。”云陌溪淡淡地说道。
“云老将军还有遗训?”顾书感兴趣地问道。
云陌溪略行礼:“是,先祖离世曾有遗训,云家后世子孙不得入朝堂,若是哪日封号被收,子孙被赶出鬼麟王府,也不得反抗,凡物,皆可弃,凡事,皆先保家。”
顾书恍然:“这就难怪了,难怪云将军之后,云家再无子嗣入朝,原来是有云将军的遗训。”
大抵是云耀看穿了皇室的种种斗争,才留此遗训,不让后世子孙陷入朝堂上的争权斗势之中,也许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那么多王侯将相被削封号、夺其权,而鬼麟王府一支却仍留存,只是渐渐被人淡忘,连如今皇上都想不起来还有一个异姓之王。
凡事,皆先保家……
顾川心中想得则是这几个字,云耀一生征战,战功赫赫,更是对大漠国赤胆忠心,他更是无数大漠国热血男儿心中传奇的存在。
只是这位战神,却并未留下“我儿子、孙子、孙子的儿子、孙子的儿子的儿子都要去为国家洒热血哇,不弄个满门忠烈,就是愧对云家列祖哇”,而是留下了,“凡物,皆可弃,凡事,皆先保家”。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有国才有家,这是他从小受到的耳提面命的教育,但如今,云耀的遗训,却让他有些迷茫了。难道是云老将军老了,畏战了,拍死了,临死的时候才如此说?
顾书一路行来,发现云家奴仆甚少,除了方才见到的那二个护院是女的外,其余都是小厮,连个丫鬟都没有,也就是说云陌溪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这让他放心且心情愉悦不少,这说明云陌溪甚是洁身自好的,他女儿嫁过来也不必跟女人争风吃醋。
且他不管说什么话,云陌溪皆是不急不躁,不怒不斥,回答有进有度,也让顾书很满意。
当然,不看他那张脸,这个人最初给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一看他那张脸,他老脸都感觉要红了。
难怪把他女儿迷得跑到他们面前自己嚷着要出嫁啊!
等到了屋子,云陌溪让人给他们敬茶之后,便屏退了下人,掀袍单膝跪在顾书面前。
顾书与顾川就惊得站了起来,顾书忙上前:“云公子,这是作甚!你可是我们的恩人,怎能向我们跪下!”
云陌溪道:“陌溪早就应该向顾伯父和顾大哥请罪,阿九皆是因为我才做出不妥之举,还请顾伯父和顾大哥莫要责怪阿九,一切都是云某的错。”
顾书连忙扶起云陌溪:“顾公子快快请起!珠珠失忆遭难之际,若不是遇到你,还不知要吃多少苦。珠珠来探望你,也是合情合理,我们又怎敢怪罪?”
说着,顾书又将云陌溪打量一番,确实是个有担当的男子,要是这张脸长得再“男人些”,他真的没什么挑的了。
三人又说了说话,云陌溪领着顾书、顾川去参观了云耀的故居、书房等,还将太祖皇帝赏给云耀的通体透亮、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石棋子赠送给了顾书,又将云耀生前常用的宝刀“冷月寒霜”赠送给了顾川,顾川早就听说了此刀,当年云耀就是用此刀斩敌无数,据说刀过之处,鲜血不落。
云陌溪这一招送礼,甚是得顾老爹与顾川欢心,这云家看似没落,随便拿出什么东西来都是价值不菲的,花初九也不是一个败家的女子,云家如今之拥有就足够她吃穿不愁的了。
顾老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待仔细了解过后也就放心了,甚至开始盘算何时与老太君开个口,让云陌溪下聘礼,与女儿订亲,将女儿的心扎扎实实捆在长陵,再也不想回那天道派了。
上了马车,顾老爹还是有些皱着眉头,顾川则抽出手中的“冷月寒霜”,这刀虽是很久没用过,却保养很好,看来云家后人很是珍惜这把刀,他也不能负了这把刀前主人的威名,定要让它重展当时之雄风!
“爹,怎么了?云陌溪是有何处让您不满意?”顾川看他爹从一开始的眉头紧皱到后来的眉头松开,便知妹妹的婚事算是成了。
“这云公子其他的方面都是不错的,不管是谈吐还是修养,只是那长相……”说着,顾老爹又叹了一声。
顾川合上剑:“爹,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们也不能苛责太多。且云公子那长相……”顾川一笑,“我想正是妹妹所喜欢的。”
自古女子都是喜欢英俊的男子,顾老爹也无法反驳,年轻时,他也是风流倜傥,所以在与茶氏成亲时,掀开盖头后,茶氏就被顾老爹的相貌先吸引了。
顾川叹了一声:“你妹妹喜欢,我还能有什么异议?”
花初九与云陌溪的关系算是得到了顾老爹和顾川的认可,只待云陌溪哪日来提亲。但此时她也等不得这些了,她已打定主意,初七要与云陌溪一起离开长陵,去贺兰山庄。
大概是老天助她吧,顾川说要告假陪她回天道派,最终因为皇帝交派的任务而耽搁下来。
顾书有心陪女儿去,但他身体也才好,不适合长途奔波,且花初九说得也在理。她现在如何都还是天道派的门徒,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她没被逐出师门,理应是要回去拜见师父的。
顾川因有要事在身,连送都没法儿送她,只是叮嘱了一堆又一堆,另外有云陌溪的四个护院在,他也真不用担心什么。只是说,她在天道派办完事,要尽快回来,要每十天给家中寄一封信报平安,让爹与他不要担心。
顾老爹自然是唠叨了许多,让花初九抱着这位疼爱女儿的父亲又哭了起来,惹得顾老爹也要落泪,只能扬起45度忧伤视角,不让眼泪落下。
初七那日,花初九又去见了老太君,老太君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地叮嘱几句,而顾画、顾棋因为这些日子与花初九相处,生出了不少姐妹感情,听到她要走,不禁热泪盈眶,只差抱着她抱头痛哭了,顾钗则是毫无表情,大概是巴不得她快走吧。
花初九最是受不了这种哭哭啼啼的场景,安慰了顾棋、顾画两句,又与大伯父顾振与方雨告辞,请他们多照顾顾老爹之后,便上了马。
勇安侯府除了顾老爹、顾川和彩屏外,还没有人知道她和云陌溪的关系,所以二人是在城外汇合。
花初九紧勒马缰,回头望着顾老爹此时伤心的面容,心中也难忍酸痛:“爹,我走了!”
“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记得常给爹来信!”顾书叮嘱道,花初九鼻子一酸,点头,夹马而去。
红日初升,拉长她的身影,渐渐的,她那与那匹白马渐渐消失在顾老爹的视线中。
“二伯,你莫要担心三妹,三妹有武艺傍身,且在江湖闯荡已久,不会有事。”顾画安慰顾书道。
顾棋则是用一种羡慕的眼神望着花初九消失的方向。
她何时,也能像三妹一样这样潇洒地来去自如呢?不受任何规矩的束缚,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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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陌溪在城外等着她,小五驾马车,乔丫、叶叶和阿炳骑着马,几人都是很沉默。
云陌溪在马车外一直看着马车的方向,叶叶走过来道:“公子,外面天凉,您还是去马车里等吧,等花姑娘来了,我们再通知公子。”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她。”
远远的,一匹白马奔驰而来,阿炳拉开嗓子喊道:“公子,你看,那是不是花姑娘?”
云陌溪定睛一看,不禁笑容飞上脸颊:“是阿九!”
他步伐匆匆地跑了过去,乔丫他们跟在他后面。
“陌溪!”花初九一看到云陌溪的身影,就大喊道,更加快了马速。
“阿九!”
花初九从马上跃下,几步来到云陌溪面前。
两个人虽然只几日未见,却似很长时间都没见过一般,云陌溪一把将她搂进怀中:“阿九,你来了。”
“嗯,我来了,你等急了吧?”花初九也搂住了云陌溪,微笑道。
“等阿九,多久也不急。”云陌溪笑容更深。
乔丫他们站在远处,都不好意思看了。
二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程,花初九掀开车帘看着长陵那灰色的城墙。
长陵,真要暂时离开这里了,但这里却有了她舍不得的家和家人。
云陌溪缓缓地从后面抱住了她,在她耳边道:“我们会回来的。”
她忍住心中酸涩,点头:“我们还要成亲,怎能不回来?”她认真凝视着云陌溪,“陌溪,你答应我一件事。”
“阿九,你说。”云陌溪近近凝视着她。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庞:“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要放弃自己,不要放弃我,上天入地愿与君同尔,我亦是此愿,你若有什么,我也不会继续活下去。”
云陌溪捂住了她的唇:“阿九,你放心,为了阿九,我也不会放弃自己,不会放弃活着……”
花初九眼中含着热泪,贴着他的额头:“嗯……我们谁也不要放弃……”
她唯一害怕的便是,云陌溪会因为她,放弃生命,如今得到了他的保证,她也放心了。
至于去了贺兰山庄如何,又要与贺兰无忧如何周旋,是否又要面对苍舒,这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是至关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拿到解药,救了云陌溪。
云陌溪将她慢慢正了过来,低头凑上了她柔软的唇。
花初九只望着那靠近自己的绝世容颜,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两人眼睛都相互“瞪视”的,顷刻都看到对方绯红的脸颊。
云陌溪摩挲着她的唇,痒痒的,心中也痒痒的。
花初九慢慢闭上眼睛,只凭着感觉与他纠缠在一起。
云陌溪托着她的身子,一遍遍啃噬着她的唇,似是比世界上所有好吃的都要美味,如何都品尝不够,那唇被他吻得红艳欲滴,将他内心的欲望生生勾了出来。
“阿九……”云陌溪贴着她的额头,喑哑地低声喊道,花初九睁开眼看他,那双眸子亦是染上了宝石了色彩,熠熠生辉:“陌溪……”
马车一个颠簸,两人忽然滚落在在马车上,云陌溪将她压在身下,一头柔软的头发沿着他的脊背铺泻开来,铺了一地,将她也遮盖其中。
她仰着头望着他如勾画的脸庞,黑白相映,别具风采,一双狭长的凤眸更是潋滟生姿,飘逸的发丝顺着身旁弯弯绕绕,如水中微起的涟漪。
双目相交,只有彼此化不开的情。
她以为云陌溪要继续时,他却似清醒过来,连忙抱着她起来,揉着她后脑勺:“……阿九,疼不疼?”
气氛……泪奔……
“不疼。”花初九愣愣地回答。
花初九只觉得马车中的空气像被人烧了一把火,两个人说完一堆没有营养的话后,又只剩下四只眼睛相互看着。
花初九望着他的唇瓣,忽觉口干,又觉自己“好色成性”,怎么现在看着云陌溪,就想着如何将他扑倒?
花初九,你正常一点!
花初九呼了一口气,眼中的“情色”渐渐退下,回归正事:“陌溪,你真要去见少林寺的‘贱人’法师?”
花初九一念出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吐槽,“贱人”法师,可真会起名字!
花初九这次自然是知道自己弄错了,其实是“建仁”法师,其实还是“贱人”法师。
云陌溪点点头:“建仁法师乃是我祖父的故交,他佛法高深,说不定他有办法为我驱毒。且少林在武林中颇有盛名,建仁法师在江湖中也备受尊重,若是有他出山,说不定能阻止江湖一场浩劫。”
此行,她与云陌溪只是同行一段路程,云陌溪要去少林寺见“贱人法师”,而她则去贺兰山庄先打探虚实,再做图谋。
花初九此刻又认识到她和云陌溪的区别,她是伪善,只关心周边人的死活,譬如现在,她只想给云陌溪解毒,而云陌溪关心的却是江湖的死活,是真正的心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