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何太医说无解。.

    李洛已经不记得自己先前想说什么了，整个人怔在当场，好半天脑子里都是空白一片。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慢慢地回过神来，目光停留在韩辰光一直紧闭着的眼睛上，然后慢慢往下滑到他的嘴唇上。

    苍白如纸的唇色，若是再不救他……只怕就会永远的这么白下去。

    然后，世间再无韩辰光。

    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洛脸上的神色看着有些恍惚，西兰与何太医对看了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又迅速地收回去，各自敛下，半点儿声音也不敢出。四周一时间便静下来，静得似乎连几人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又等了一会儿，何太医又抬头看了李洛一眼，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您还请快做决定……这毒性，好像已经开始往上冲了。”

    被他这么一说，李洛下意识地又看向韩辰光。

    她真的是舍不得他就这么没了。

    可是……如果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的话，又能怎么样呢？李洛闭了闭眼睛，目光中透出无尽的挣扎。

    该怎么做，她其实是很清楚的。

    再清楚不过了。

    若她是普通人……甚至只要她不是天子，那么由得韩辰光解了毒，即使他不再喜欢自己了，能救他一命，便救他一命了。

    可是，她是天子。

    李洛定定地望着韩辰光，心头先是像针扎一般的刺痛，可扎得久了，却显得麻木起来。她顿了一顿，在榻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韩辰光……”她低声唤了他一声，明知道他听不见，却还是慢慢往下道，“朕真是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了你和太后对抗……”她唇角浮现出一抹苦笑，“要知道，以前朕可是从未违抗过太后啊……”

    李洛的目光有些迷离，不知怎的，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起当年初见韩辰光的样子。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眉目间顾盼有神，一篇策论做得妙笔生花，让人拍案叫绝。

    她那时候也小，从未见过在太极宫里也这么神彩飞扬的人，顿时就上了心。

    这一上心就是这么些年。

    而如今……她却要送他上路了……原本心底已经被扎得麻木，可一想到他就要走了……而且是自己将要下的命令，李洛就忍不住地要掉下泪来。

    心头已经不是针扎了，而是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一刀刀地狠狠地扎上去，再用力往下一拖。那利刃便在她的心上划出一道道极深的口子，血咕噜着往外冒，将她整个人淹没下去。

    呼吸也觉得困难起来。

    她微张了口，喘了几下。本想等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再开口，可似乎等不到——李洛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掌心，那殷红的血液便从心底一路流出来，流到掌心，又从指缝中洇出来，将韩辰光身上的浅色被子染得血红一片。

    李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站起身来，阴沉着脸色开口道：“韩相中毒已深……”话还没说完，一直在她身侧站着的西兰突然一步上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口舌被她的手这么一堵，那后面的话就没能说出来。

    李洛眉头一皱，目光如利箭般扫向西兰。

    她看得出来，西兰不是不怕的，她甚至怕得要死——捂在自己嘴唇上的手冷得吓人，还在不停地。可即使怕成这样，西兰还是紧紧捂着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一个字来。

    “放手！”这两个字从鼻腔里滚出来，听上去有些滑稽。.

    不过西兰还是听懂了，她深吸一口气：“陛下，您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奴婢……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想看到您今后活在悔恨之中。”

    先前已经下定的决心——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她这么一说，转瞬间崩塌无踪。

    李洛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皱得极深。

    “陛下……”西兰闭了闭眼睛，“何太医方才已经出去了。”